你球不行了
抓紧时间,不停姓焦。

【未授翻/Crosskull】忠诚之意

作者:Kukape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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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红骷髅与叉骨的故事,人物形象依托美国队长系列漫画,作者发布时是在2012年美国队长电影问世之后。授权要不到了。

那么,欢迎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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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好吧,我通常不会像这样写长篇小说的作者笔记,但是这个故事是如此具体地针对漫画中的一个特定事件,我觉得它需要一点解释。无论如何,早在80年代后期(我想),在《美国队长367-370》中有一个故事,万磁王为了报复红骷髅,将他活埋在一个废弃的辐射避难所。叉骨和他的几个追随者解决了好几个难题疯狂地试图找到他,当他们最终找到他时,他是那么虚弱,处于极度的绝望中,只想回家等死。美国队长的到访重新激起了他的仇恨,促使他继续前进。

在几年前我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非常喜欢它。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看到红骷髅遭受痛苦和脆弱的折磨,而叉骨对他顶头上司疯狂的关心几乎是甜蜜和感人的。我一直都是这两个坏家伙的粉丝,有趣的是,这个故事展示了他们我们通常看不到的一面。我忍不住想对漫画中给出的逻辑结论进行分析。嘿,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乐观主义者……而且我愿意相信,即使是很糟糕的人,也会在深处藏着甜蜜如焦糖的柔软内心。

不管怎样,在看完这部精彩的美国队长电影之后,我想起了我还有这个和其他一些关于红骷髅的故事存在软盘里的某个地方……于是我决定把这篇文章整理一下,然后发布出去。不知道其他的那些是否会重见天日……它们还需要一点火候:p

而且,我相信这是我写过的唯一一个第一人称的故事……不知道是什么使我这样去做。好吧,这是一个有趣的小实验,即使我没有真正捕捉到那个纽约暴徒的声音:p

好了,话不多说

Chapter1: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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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暗的房间里站岗,听见头儿的呼吸。那些睡着了的呼吸轻缓又平和,同时也微小而脆弱,像是垂死的喘息。这毫不夸张。自从我们把他从那里带回这儿之后,他就拒绝摄入食水,而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也再撑不了多久了。他需要医疗救援,却一点意愿也没有。他只想见美国队长一面,然后寻死。而我们,作为他最忠诚的追随者,我们无法拒绝。

我一次次地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就按着暗夜之母想要的去做。无论如何我都想治愈他,恢复他的健康,然后寄希望于他的生存意志能够及时回来。照她来说,他病得太重了,精神受到伤害,不能理性思考。这有点道理,而正因为这点道理,她的建议也就说得通了。

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就随他这么做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就算被脆弱和阴翳笼罩着,它们对我来说仍然有着某种力量。这双淡蓝色的双眼总是得到尊敬和忠诚,不仅从我这儿,也从他其他所有的追随者那儿。它们总是带着天然的优越感,对卑躬屈膝的期许和对他的失败迅速复仇的承诺。但现在,它们的火光已经熄灭了。它们空荡荡的,在那冰封的深处,我甚至看不到任何痛苦或是恐惧。只剩下绝望了。他已经放弃了。

或许这就是我做不到的原因。他的眼睛,从我见过它们的第一天起,头一次失去了发号施令的光彩。他只能反复要求着他现在最想要的事,盼望着能够梦想成真。而违背他的期望,只能说我利用了他如此虚弱的状态。我没法说服自己。

我曾经听人说过我的忠诚近乎到了愚蠢的地步。当然,这话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但并不意味着就没人说过,或是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或许这就是真的。但他是我的头儿。在这个星球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达到他被尊敬的地步,没有任何人能够催生他能造成的恐怖,没有任何人能令我这般钦佩地渴望权柄、无情地去夺取权力。他是个不可限量的坏种,而能成为他的副手是我的荣幸。我知道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就放弃这一切,我向他保证过我的忠诚,而这就意味着就算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我仍会对他忠心耿耿。

我会为他找来美国队长。希望这能起到一些作用,能把他从昏迷中拉出来,能激励他继续前进,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像过去一样,碾碎虫子般摧毁那个穿着国旗的娘娘腔的话我就会为他把他找来。可如果事与愿违……

如果这样的话,我会尊重他的意愿的。即便我的愿望就要因此破灭,我却无能为力。他说了算。

 

我闭上眼睛,努力抵挡一波又一波涌来的痛苦。那时会发生什么呢?对我……对我们所有人来说?他的帝国会分裂吗?他的心腹会争权夺利吗?还是说辛西娅会平稳的接手他的帝国,证明她有她父亲的领导才能和指挥风度,有能力一丝不乱地统治一切?

我意识到,无论结果如何……都无关紧要了。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我亲手接管了他的帝国,或者我唯一曾经近乎关心在乎过的女人辛西娅接管了他的帝国辅以铁腕治下,对我来说激情也都已经消失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因为我崇敬他,因为我想成为他的事业的一部分。没有他的话,一切都是一场空。

然而即便我清清楚这一切,我仍然无法违拗他的愿望。即便这意味着我将失去我生命的意义。或许我的忠诚的确到了愚蠢的地步了。

一声轻声呻吟把我从内心的思绪中震醒了。我猛地抬起头,看见他在床上轻轻挪动了一点。就在我看着他的时候,他又一次呻吟出声。他醒了吗?还是他做噩梦了?

穿过房间的时候,我的靴子触碰柔软的旧地毯发出轻柔的低语。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又一次呻吟起来。最后一声听起来像是呜咽,而不是别的什么。

“头儿?”我犹豫着低声问道,生怕他正睡着,我打扰了他,又生怕假如他没睡着,我的呼唤会令他感到难堪。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儿。

“不……不……请别这样,别再这么做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轻飘又害怕,“求求你了,不……我受不了了,别再这么做了,不要……为什么我逃不掉?”

“头儿?”我更大声一点说,低头看向他无助的面容。他被监禁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了,就好像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急着和他的脸匹配,靠近他几乎让我感到自己像是在威胁他。就算他健康那会儿,我也总是比他更高大,可现在,当他穿着我们给他穿上的绿色长袍躺在我的面前颤抖着的时候,那袍子好像已经比他大了好几个号了,和他相比,我就像一个巨人一样。

我迅速跪倒在床边,希望这能让我的存在不那么危险,尽管我看起来还是比他要高。“嘿……”我低声说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这样做之前我犹豫了,还是担心我打扰到他他会如何的反应。

他又呜咽了一声,畏缩着远离了我,双腿像胎儿一样紧贴着身体。“我想离开这里,”他低声呻吟着,“我想出去。我想……我想……求你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我……对……对不起……”

“头儿?”我声音大了一点,又呼唤道,不在乎我是不是会把他惹毛。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讨厌看到他如此卑微的样子。我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肩膀。“头儿,醒醒。”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扭曲着脸朝着我的方向。它们看上去混乱……疯狂……就快疯了。它们像看到了我,但同时也像看穿了我。

“滚出去,见鬼的东西!”他对我咆哮道,如果不是已经跪下了,我会后退一步。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自从我们救了他之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害怕他。

“我说了出去!”他对我嘶声道。他伸出手,好像要抓住我的手臂,却只是在黑暗中盲目地摸索着,没有抓到我,轻轻地朝前跌下去。我伸手扶他坐直,但他却扭动着身体好能够抬起头看着我,对我咆哮着。“你撒谎!”他吐了口唾沫。“你一直出现在我面前,却从不帮助我!你在嘲笑我!让我安静会儿!”如果他身体健康的话,最后一句可能会回响在整个庄园里,但如今它只是一声单薄无力的尖叫。

不管怎么样,我畏缩了,望向门口。走廊里没有灯光。其他人这时候都已经睡了,但如果他不安静下来,他们就睡不多久了。我知道要是让别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对他来说更丢脸。叫我看见就已经够糟糕了。

“头儿,你必须冷静下来,”我轻轻地告诉他,“这里没有人会伤害……”

“我想离开这里,”他呻吟着,眼睛看向我,里面的火光再次消失了,只留下绝望。“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让你出去?”我重复了一遍,不明白他的意思。

“从黑暗中出去。”他答道,声音低得如同呢喃,“我一直以为我已经逃出来了,结果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里。你们为什么一直这样对我?求你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吧。要么放我出去,要么让我死。”

我瞪大眼睛。他以为自己又回到地下了吗?是这样吗?他是不是认为救援他的行动只是某种幻觉?听起来他已经这样有好几次了。现在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助地被埋葬,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我意识到卧室里几乎一片漆黑。灯关掉了,唯一的窗户被遮住。我在里面站了几个小时的岗,眼睛已经适应了。而他刚刚醒来,可能什么都看不见。难怪他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死亡之地。

“头儿,你脱困了,”我轻轻地告诉他,安慰地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即使隔着厚重的袍子,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根肋骨和凹凸不平的脊椎。“你在你自己的房间里。我们救了你。你到家了。”我瞥了一眼远处的墙,那边有一盏落地灯。还有什么比把灯打开、让他知道他是安全的,他正在自己的床上更好的方法呢?我站了起来。

“不,”他叫道,伸手来抓我。他的手没有抓住我的胳膊,但指甲戳进了我的肉里,我感觉他抓伤了我。“不要走!求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别丢下我一个!我知道……我知道的……”他的声音变成了呜咽,“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好了,好了,”我急忙说道,再次跪在床边。“我不会离开你的,头儿。我保证。”我虚虚地用一只手臂抱住他,支撑他,帮他稳定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轻轻地告诉他,“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在家里很安全,没人会把你送回那个地方。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好吗?”我轻轻地搂着他,想让他有安全感。如果他觉得安全,他就会冷静下来,或许就能继续睡觉了。至少让我起来把灯打开。“嘘,头儿,”我低声说,“没关系。我在这呢,好吗?”

他又朝我伸出手我,这一次他抓到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整个人靠在我的胸前,把他那张怪异的脸紧贴在我的脖子上。当我感觉到他紧紧地抱住我的时候,我愣住了,他的呼吸温暖地拂着我的喉咙。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又闭上嘴。当他重重地靠在我身上时,我有点发抖,他的身体也有节奏地颤抖着。

他是不是……?不,不,不可能。我拒绝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绝对的,那些我能够全心全意相信的事情,而面前这个却违背了其中之一。水奔流入海,太阳晨升夕落,红骷髅绝不哭泣。绝不。

“我们回床上去吧,”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了,不安地说道。我感觉到脖子上有湿气,但那肯定只是他呼吸凝结的水汽。或者是汗水,或者……是什么都有可能除了——

“别离开我,”他呜咽着对我说道,“我不想一个人呆在黑暗里,我受不了了。”

“我说过我不会的,”我向他保证道,把我的胳膊放在他身下,这样我就可以轻轻地抱起他,把毯子拉下来。我把他放回紫色丝绸床单上,然后伸手去脱他的绿色拖鞋。我把它们放在床底下,然后轻轻地扶他躺在床上,把枕头放在他的头下面,然后伸手拉过毯子盖住他。

“不!”我一放开他,他就大声哭叫着,阻止了我前进的脚步。“别走!”

“我不会走的,”我又跟他说了一遍,“我会留在这儿。但是头儿,你得睡一会儿。”

“不,”他呜咽着说,“等我醒过来你早就走了。我知道。你一直都这样。我讨厌你。”

“来吧,”我温柔地说,“你讨厌每个人。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我想强迫自己笑笑,但那声音卡在我的喉咙里。这一点都不好笑。

他在我身下颤抖着,把头转过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抽鼻子的声音。

不!这次他在做什么毋庸置疑了。他在哭。我看到他脸上没有泪水(或许是脱水导致的),但是他正在哭泣着,不流眼泪,脸扭曲成了一种绝对称得上痛苦的表情。

“不,别这样,头儿,别这样!”我抗议道,开始慌了神了。也许红骷髅的确会哭……毕竟,尽管我很崇拜他,但我知道他也只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这种隐秘的时刻,痛苦的时刻,脆弱的时刻。可即便他也有这样的时刻,像我一样卑微的追随者也不该在那里见证它们。这样的时刻不该由我的双眼见证。

我徒劳地跪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我想逃开,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这样我就不用看着他痛苦。这样我就不用看到这种情景使他蒙羞。但要是我离开了,我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黑暗中承受他的痛苦和恐惧了。当然了,这就和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凝视他一样残忍,不是吗?

无论如何,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他的。所以我必须留下来。即使我没有资格看到他脆弱,或者安抚他,我也必须这么做。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谁会这样做呢?他没有别人了。从他把衣服留在她房间的习惯来看,可能除了暗夜之母吧。但我一直很清楚,他蔑视她。在他看来女人比泥巴还不如。不,他不会想让她看到他这个样子的。只能是我。

“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低声说道,俯身看着他那无助颤抖的样子。我伸出双臂揽住他,把他抱在怀里,靠在他的身上。“我不会离开你。我会留在这里,就像这样,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在这儿一整晚。或者我就站在你身边保护你,或者……我会……用墙上的手影表演战争与和平……或者把我倒吊在天花板上,给你讲敲门笑话。无论你想要什么。只是别哭了,头儿。”

他把脸埋进我的衬衫里,紧紧抱着我,我也回抱着他,试着让他平静下来。他的抽泣有一种粗粝的、刺耳的感觉,好像哭泣是他短少练习的东西。它们也被埋在我的胸前,混合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发出一种孤独的,几乎是幽灵般的声音。

我紧紧地抱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适合做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任何人,尤其是像他这样一个扭曲混乱的人。我未曾练习过,也从没设想过自己会需要这样做。我从没想过我会需要这种能力。我和他一样不习惯如此。

我恨透了那个这样对他的混蛋!他怎么敢把一个强大、危险、威严的像头儿一样人变成一个哭哭啼啼的废物?如果那个该死的变种人再一次做下这种事,我发誓,我会亲自把他彻底捅个底掉。没有什么超能力能救得了他。我会把他撕成碎片,把他的头钉在外面的铁栅栏上。就这都便宜了那个装腔作势、装圣人的混球!

头儿轻轻地叫了一声,既困惑又痛苦,我才意识到自己把他抱得太紧了。刚刚我一边想着那个变种人,一边让自己的脾气占了上风,忘了我还抱着他。我立刻松开了手。

“妈的,对不起,头儿,”我急忙说道,咒骂着自己。在他虚弱的状态下,整个人都非常脆弱,我很幸运没有严重伤害他。“我很抱歉。哦,天啊,那太愚蠢了。对不起,头儿。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虽然不再哭了,他依然紧紧地抱着我。我迅速用手摸了摸他的上半身,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断了。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头,我才松了一口气。头儿贴着我的胸膛,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我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他,注意着这次不要伤到他。

 

我不知道我们那样坐了多久。或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久。我的腿跪了这么长时间,开始麻木了,后背因为不自然的弯腰驼背而僵硬。而头儿扭曲成半坐半躺在我怀里的姿势,看起来也不是很舒服。我开始希望我能杀了他了。我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才这样想,还觉得扮演这个角色很愚蠢,看到他演的角色同样不舒服。

“你至少应该躺下,”我在他耳边喃喃道。他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抓住我。就像我想的那样。我叹了口气,试图解决这个困境。只是当我开始思考的时候,它并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因为我知道我需要做什么,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因为这真是我,真的不想去做的事情。

但是……

我叹了口气。从头再来一次也没用。我无可救药地被我的忠诚诱惑着,这份忠诚会让我继续在这个扭曲的小游戏里扮演好我的角色,直到终幕发出召唤。

我缓缓地从跪姿站了起来,在试图稳住麻木的双腿和抓着头儿的同时还有些摇晃。他发出了一声柔和的抗议,但这次我没理会他,我都快站起来了。然后,我仍然紧紧抓住他,我小心翼翼地躺在床垫上。我在他身边坐下时,床发出吱呀的声音。

“我得松开你一会儿,”我温柔地告诉他,“但我会让你抓着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消失,或者别的什么的,好吗?”

我把他放下时他又语无伦次地抗议了一次,我迅速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我在身后找到了我面具的带子。它们很长,晃动着,很容易让他抓着。我把带子塞进他的手里,感觉到它们虚弱地绷紧了了。“就在那儿,”我告诉他,“你拿着这个,这样我就跑不掉了。”

在某种程度上这几乎是滑稽的,但我没有笑。不,我的感觉更近乎于恐惧。

试着忽略自己感受,我低头看了看我的靴子。它们还是脏兮兮的,因为我们之前去过墓地。我当然不能一直穿着脏靴子。我弯下腰想把它们取下来,然后感觉到面具带子开始从头儿的手中滑下来。

我停下动作,让他抓得更紧。不过,我知道我得抓紧时间。他对带子的控制很脆弱,如果他抓不住它们了,他很可能会再次失控。我必须动作迅速,但我也必须小心,不能不小心把它们从他手上扯下来。这可不好平衡。

我动作缓慢地挣扎了一下,终于把靴子脱了下来。我把它们扔到一边去,然后卸下大腿周围的子弹。我手腕周围的子弹也随之取下,最后,我解开装满了子弹、别着我的枪套的腰带。

我把皮带和其他被丢弃的东西一起扔到离床几英尺远的地方。当我看到那堆皮革和布料时,我又想起了那条带子,那天暗夜之母说他落在她房间的。它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试着把它从我的脑海中抹去,然后转向他。面具带子从他手上滑落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伸开双臂,就像抱起一个小孩子一样把他抱了起来。我把他轻轻地抱在怀里,把他抱在胸前,努力不去想我在做什么,我把腿放在床上,然后把它们藏在被子里。慢慢地,我躺在床上,直到头儿依偎在我的怀里。为了避免尴尬,我闭上眼睛,盲目地伸手,摸到了毯子,盖在我们身上,把我们两个都盖上,拉到脖子边上。它盖住了我不忍看到的大部分景象,但我仍能感觉到他在我的怀抱之中。

我正怀抱一条致命的毒蛇,随时可能毫无预警地袭击我。我正拿着一个精致的瓷器雕塑,一个稍有不慎就会破碎的雕塑。我几乎不敢呼吸。

他轻微地动了动,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也许只是胡言乱语。或者是德语。我当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德语听起来就像有人在咳痰。我终于出了一口气,用一只颤抖的手笨拙地抚摸着他。我意识到我和他一样在颤抖。

不……事实上,我抖得要更厉害。他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他躺在我的怀里,一只手虚虚地搂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前。他的拳头攥着我的衬衫。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叹息。

“就是这样,”我轻声对他说,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去睡觉吧,头儿。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他又咕哝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衬衫,越靠越近。我想知道就算在孩提时期,是否也有人像这样抱过他。我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就我所知的一切让我相信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多少。我是第一个这样安慰他的人吗?不知怎么的,我感到很荣幸,尽管这让我很不舒服,但这个任务落到了像我这样的人身上。这是我从未预料到的责任,但可能比我为他做的其他任何事都重要。这需要更多的勇气,更多的信任。也许这一荣誉能让我感到安慰,也能让其他的事情变得更容易接受。

因为我知道,一旦他从这一切之中恢复过来,他会让我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接了这个重要的任务,可能已经签署了自己的死刑执行令。但我明白。我已经接受了这后果。他是头儿,我是他最忠诚的下属。他需要我。而除了服从,我别无他选。

他的呼吸平缓起来,我确信他已经再次睡着了。我自己的眼皮也沉沉的。既然我被困在这里,我想就算我也睡上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害处。毕竟没有保持清醒的必要了。头儿已经尽可能的安全了,而他离我是这么的近,假如他动一下,我马上就会醒过来。希望当他清醒时,我的出现能够提醒他没有被困在地下,他是安全的。他和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他。

我紧紧地抱住他,让他靠向我,感觉到他紧贴在我脖子上的呼吸,感觉到他的心脏在我紧密地挨着我的胸前跳动,我闭上了眼睛。

 

 

Chapter2: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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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把我从睡眠深处唤醒了。我睁开眼睛,迎接我的是一片漆黑。但我并没有失去方向感太久,因为我仍然抱着的瘦削身体提醒了我,我到底在哪儿……和我在做什么。

“呃……”头儿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感觉到他又在我怀里动了动,我轻缓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想让他保持冷静。我们最不需要的事儿就是再一次让他感到困惑和恐慌。“呃……”他又低声说道。

“嘿,”我低声含混地说道,仍然温柔地爱抚着他。“没关系了。你没事了。”

“嗯?”他回答道,伸出一点手抚摸着我的肩膀,好像只是想通过触摸来了解自己现下的处境。他的手顺着我的手臂滑了下来。我愣住了,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罗杰斯?”他低声问道。

我瞪大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神情消失了,好像有人把它一把扯下。罗杰斯?史蒂夫·罗杰斯?

他以为我是美国队长?

那天晚上,我第二次徒劳地张开又闭上了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他。

“罗杰斯?”他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大了。

行吧,我想至少我需要回答他的问题。我不可能假装自己是那个蓝色的傻大个。“头儿,不是,”我柔声告诉他,“是我。”

“我?”他用一种迷茫的声音重复着。或许我能有点好运气,能让他再次睡着。这样至少可以让我多活一会儿。

“是的,是我,”我重复道,“别担心,一切都好,回去睡吧——”

“叉骨?”他低声问道。

我颤抖着吞了口口水。我死定了。“是的,是我。”我回答道。

“叉骨?”他又问道。

“是……是的……”我想逃跑了。

他把手按在我的胸口上,撑起自己,好让他能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感到胸口沉甸甸的压力。我的呼吸卡在了喉咙里。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他的脸,还有,更重要的,他的眼睛。

它们那么清澈。早先的的迷茫和混乱已经消失了。他清醒而警觉。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他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极有可能到了早上他就记起来了。

如果对我来说还有那么“个”早晨……

“我……我……”我结结巴巴地说着,试图找出一个解释。但我知道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现下的情况。至少,没人能一个理由都不给他还没把他惹毛。我的选择包括撒谎,让自己变得一团糟,或者说实话,让他变得一团糟。不管怎样,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回头看着我,怔忡着,脸上的表情和我的一样惊诧。“你……”最后他小声说,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等着他马上就下令杀了我。他眼睛中的东西终于变了样。但是令我惊讶的是,它们没有流露出愤怒,而是流露出了恐惧。

“不……”他低声说,听起来好像他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而且,我猜,他可能也不能。见鬼,我简直不敢相信。“不,不,不,不!”

“什——什么?”我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我搞错了,他还在胡言乱语吗?当我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他梦中的情形,可是既然这样,他到底为什么还会害怕我?

“头儿,别这样,没关系!”我疯狂地告诉他。妈的,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现在又回到了起点了!如果他又发起疯来,我不确定还能否阻止他的尖叫声惊动整栋大厦。

“不!”他大声地喊着,挣扎起来,“离我远点!”

要是一切还正常的话,我会像屁股着火了一样从床上跳下去(可能会一直跳到门外,穿过大厅,冲到院子里)。但是有些事情阻止了我。或许因为害怕他会不停地大喊大叫,即使我没有去打扰他,我仍担心他会把其他人吵醒。我愣在原地。

“我说了,滚开!”他尖叫着,在我的臂弯里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救救我!救救我!罗杰斯,求你了!请救救我!”

我又一次愚蠢地僵住了,他几乎成功地晃了出去。他想让美国队长来救他?这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他还没来得及挣脱我,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了,我一把抓住了他。我又一次用双臂环抱着他,尽最大努力化解他虚弱的挣动。他又哭泣着求我放他走,我意识到我得让他马上闭嘴。他几乎是在大声的哭叫着。

我尽可能温柔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低沉的尖叫全都堵在我的手上,那声音几乎震碎了玻璃,但至少是闷的。我想现在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我,试图攻击我,猛烈地在我的臂弯里扑腾着,但他太虚弱了,除了让他自己疲惫不堪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他在我的掌心嚎啕大哭,但只在我的手心里发出一些沉闷的声响。他那双惊恐的大眼睛向我看过来,不知怎么显得既可怜又可笑。有那么一个短促又叫人不安的时刻,我想起了戴蒙德,那个在我绑架她的时候,正跟美国队长凑在一处闲逛的年轻女人。

一想到我把红骷髅当成了一名女性绑架受害者,我就受不了了,几乎当场就把晚餐吐了出来。谢天谢地,我设法把声音压了下去(不用算上呕吐物这整个事情也已经够尴尬的了),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不能看着他了。我觉得我对他的侵犯甚至超过了对戴蒙德的侵犯。但是我还是不能放手。另一种选择要更糟糕。我彻底搞砸了,不管我因为这一切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完全罪有应得。甚至是十倍应得。

“头儿,求你了,停下来吧,”我绝望地呜咽着,羞愧的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请你冷静一下。对不起,对不起,真他妈的对不起。求你了,别说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真的不会的。我很抱歉,我……”谢天谢地,在进一步羞辱他之前,我制止了自己。“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我说。“我只需要你冷静下来。请冷静下来。我对发生的一切感到抱歉,真的。我把什么都搞得一团乱麻。等你好起来了,你可以把我揍得屁滚尿流。我保证。”我正像个白痴一样胡言乱语,但我停不下来。

那天晚上,时间第二次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就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呆了多久。但是最终我感到他的身体开始放松了……尽管这次并不是心满意足的放松。没有,我感到他筋疲力尽地靠在我身上。他终于把自己累坏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这颗星球上最低贱的人,伸出空着的手,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试着再次安慰他。我仍然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的心跳如雷。我睁开眼睛,想看看他,却发现他正抵着我的手默默哭着。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我厌恶地把手从他的嘴边抽开。如果他在那一刻选择尖叫,我们两个都会被发现的。但是他太虚弱了,无力继续。他只是把头低到我的胸前,接着默默哭泣。

“头儿?”最后,我问道,我的声音因羞愧而变得沙哑起来。“头儿,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尖叫。我怕其他人都会听到,然后——”

我闭上了嘴。任何我能找到的借口听起来都空洞无比。我不再接着说那个鬼扯的谎话了,再次闭上眼睛,温柔地爱抚着他,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毫无怨言地面对。

“罗杰斯……”我听见他在我胸前呜咽,“罗杰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来?”

我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又是那个奇怪的美国队长。我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那么害怕我,却那么拼命地想要他最长久的敌人。

“头儿,我们正在找他,”我无用地指出,再一次清楚的知道我的借口没什么用处,“我们还没能设法把他引到这里来,不过我们会帮你找到他的。我保证。你要做的就是坚持到那时候,好吗?”

他没有回答,把脸转了过去,抽泣变成了安静的啜泣。我仍然觉得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像个怪物。为了填补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决定问问那些困惑着我的问题。“头儿,你要那个蓝色的傻大个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回答我。他似乎再也不能进行连贯的谈话了。所以当我听到他的演说时,我很惊讶。

“你不明白,”他虚弱地说道,声音因为痛苦而幼稚地高亢起来。“你不明白。我需要他。我想……我想……我想要安全。”

“你安全,”我再次向他解释。“我知道在我差点把你闷死之后,感觉起来不是那么回事,但我没有伤害你,不是吗?我也不会伤害你。拜托,你不需要那个裹着国旗的娘娘腔来保护自己。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我简直不敢相信,但是我真的开始感到了一点愤怒。

“不,你不明白……你就是没法明白……”他把倚在我的胸膛上的脑袋慢慢的抬起,显然他已经放弃了反抗我的念头。“在他面前,我不需要假装。我不需要……成为……”

“成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好奇,问道。

他轻轻地抽着鼻子,自言自语道:“我不需要这么坚强。”

“坚强……”我重复着对他说,开始明白了一点。

他朝我点点头。“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全。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唯一能阻止别人伤害我的办法就是坚强起来。我必须让我的敌人畏惧我,我的盟友尊敬我。如果他们不能如此,就会杀了我。”

“但是美国队长不会?”我问他,“这就是你想见他的原因吗?”

他又点了点头。“他不错。你看不出来吗?他很强大。他不会伤害我,就算他可以。即使他想,也不会这样做。他就是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全。我、我……我只是想死的时候也安全一点。我累了,叉骨。我太累了。我需要……我只有这一次需要安全。”

我很想再说一次“你很安全”,然而,我所能想到的却是,一想到整个世界上你唯一能够信赖的人是你的头号敌人,这是多么可怕的孤独……而这还仅仅是因为这个敌人本质上是他本人道德观的囚徒。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过着的这种生活的缺憾。我知道它们的存在,甚至对它们的影响也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就像我知道吃油炸食品对你有害,太多的糖会让你的牙掉光,可我从来没有让自己真正理解它们会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以及它们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这就像知道胯部被踢伤和亲自挨了一脚之间的区别。

“头儿……”我低声说道,立刻因为我的声音里流露出的怜悯开始痛恨自己。那是他现在最不需要我做的事情了。幸运的是,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我在地下的时候见过他,”他轻轻地告诉我,“在没有光线和声音的情况下,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幻影。我认识的人……那些帮助我成为今天的我的人……以及那些依次被我塑造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希望我去死。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希望我继续活下去。”

我想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之前认为我是幻觉。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在黑暗中看到了我。我想过问他,但最终还是决定不问,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喜欢答案的。

“起初,因为这个,我恨他,”头儿继续说着,“我不想让他关心我。我不需要他的怜悯和仁慈。但我也很高兴有人关心我。就算那个人是他。在黑暗中,什么都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我明白。”奇怪的是,我居然做到了。

“一开始,我经常在幻想中看到他。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越来越少地见到他。然后,他就不再来了。我甚至以为他已经放弃我了。如果他不想让我活下去,那就没人想让我活下去。就算是我。”他对自己叹了口气。

“头儿,我想要你活着。”我告诉他。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在黑暗中显得严厉而毫无幽默感。“不,你不想。”

“不是的,我想,”我告诉他,我的声音开始恼火起来。“为了找你,我把这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我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地狱火俱乐部,试着去营救你!我花了十万美元找到你!我把你带回来,陪了你一整晚。美国队长会为你做这一切吗?”他会为你这么做吗?事实上,我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直觉告诉我,如果头儿要求的话那个大号童子军会这么做的。这是我真的不想去想的事情。

头儿没有回答我,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该死,头儿!”我厉声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做了,但是我真的非常嫉妒。“我是你最忠诚的战士!你的得力助手!”

“这些都不重要,”他平静地告诉我。“再也不重要了。”

“什么叫不重要?”我伤心地问。“为什么这不重要?”

“叉骨?”他突然问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忠诚?”

“你知道为什么,”我恼火地说。

“再说一遍。”

“因为我这一辈子都很敬仰你!我一直想像你一样!你好过了头,你是有史以来最邪恶的人!最强悍的……最卑鄙的人。我一生中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只是对你所取得成就的可悲模仿。你是最卑劣的混账,而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当我说到最后一部分时,我的声音破碎了,我羞愧地闭上了眼睛。他为什么要我说这些?这是对我惩罚的一部分吗?

我感觉到他在摇头,我睁开了一只眼睛。让我吃惊的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我受到的“惩罚”。他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

“头儿?”我轻声说。

“你还不明白吗?”他小声说道,我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你和其他人一样。为什么你现在要对我忠诚?有什么好欣赏的呢?”他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嘲笑,他抬头看着我,几乎是挑衅。“我现在看起来还像个‘终极坏蛋’吗?”

当我终于想通他在说什么时,我的眼睛睁大了。还有他为什么害怕我。

就算隔着我的面具,他也一定看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因为他的脸突然失去了它的蔑视,变得温顺了起来。“看到了吗?”他悲惨地告诉我,“现在你明白了吧。现在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了。软弱。现在……现在你讨厌我了。现在你要杀了我了。你没有理由对……这样的事情忠诚。”

“不……”我温柔地告诉他,又一次爱抚着他。我明白他在说什么,明白他为什么害怕,可即使他已经从他的王座上跌下,我仍不想伤害他。“头儿,我不是白痴。我崇拜你,可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神。如果我认为你不会受伤,不会变脆弱,甚至不会偶尔感到害怕,那我就太愚蠢了。每个人都会这样。就算是像你一样的人。如果每个人用你要求自己的标准要求他们自身,那么没人能对任何人忠诚。”

“没错,”他对我咆哮着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火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他说道。我忘记了一个没有忠诚的世界是他从还是个婴儿起就生活着的世界。他怎么能理解其他的事?“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你第一次转身的时候就从背后捅你一刀。”

他眯起眼睛。看起来好像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也没有办法知道谁是谁不是。我怎么知道该相信谁?”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我想,就照你之前解决问题那样去把它也解决掉。通过观察、学习,还有自己做出决断。”

“那么加入我第一次就犯错,然后呢?”他看着我,看着我,试探着寻找答案。“你看,”他继续说,“我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头儿,”我回答,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现在就在尝试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缄默地张开嘴巴,就像我之前那样。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终于说服了他。

“你看到了吗?”我说,尽量让我的声音轻柔温和,“如果我想在你软弱无助的时候杀了你,我早就动手了。我就让你烂在那个防空洞里。或者今晚你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把你闷死。但我没有,不是吗?为了找到你,我付出了一切,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照顾你。我今晚甚至和你在一起……就像……就像这样,因为你需要我。尽管我知道你可能会为此杀了我。”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这都不能证明我的忠诚,那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证明了。”

我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一种绝对困惑的神情。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被告知要解一个又长又复杂的方程式的孩子。好像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但是……但是……”他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如果你不尊重我,那为什么——?”

“我很尊敬你,”我坚定地说,“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一个有人性弱点的人,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我所欣赏的你的任何方面。我尊敬你的地方,这些东西,比我在你身上看到的任何弱点都重要。”我弯下腰,轻轻地转过他的头,让他抬起头看着我。“明白吗?”

令人惊讶的是,我确实在他迷惑的蓝眼睛中看到了理解的晨曦。困惑从未彻底从他的双眼中离去,但是理解已经慢慢地绽放出了生命的光芒,开始融入其中,创造出我在所有人的脸上所见过的表情中最奇怪的一个。我认为他在整个过程中看起来比那一刻更坚强了。

无法抗拒般,我伸出双臂拥住他,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次,他没有反抗我。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太累了无法抗拒,还是他这次真的想让我这么做,但我知道他不再感到害怕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仅再一次成功地减轻了他的恐惧,我还成功地减轻了一种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恐惧,一种更深层次、更私人的恐惧。正因为如此,我的解脱感,成就感,比以前更加强烈。我或许不是美国队长,但我愿意做他期望他做的事。

“而你从其中得到了什么呢,叉骨?”他的低语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将我拉回到眼前的情况里。

“什么意思,头儿?”我问他

“我的意思就是我问的问题,”他回答道,“你的忠诚有什么用?你不是因为你想要我拥有的东西而侍奉我。你不是因为你认为我比你更强大侍奉我。你服侍我似乎只是因为不这样做你会不高兴。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顺从我的意愿呢?如果你不想在没有我的世界过活,为什么又愿意让我死去?”

“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你说了算。”我意识到我听起来就像个傻瓜,但这事实。

“你又一次一无所有了!”他嘲笑我,“为什么,你甚至安慰我而同时认为我会为了这一切在早上杀了你!这一切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看来只是为了忠诚而忠诚!这毫无意义!”

“我……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我感觉就和他刚才看到的一样困惑。奇怪的是,我觉得自己脸红了。我突然为黑暗和我仍然戴着的面具感到高兴。

“你只是什么?”他逼问道。他又恢复了一点以前的风采。看起来他是在命令我回答。

“我不知道,头儿!”我绝望地说,“我不知道这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吗?我不知道!我只是……为了你……因为……因为……是你……还有……还有……”

我想我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睛有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睁大,泛出一种更广阔的蓝色,瞬间就消失了。但是,尽管他的反应出人意料地离散,我的反应却恰恰相反。

恐惧……绝对的,绝对的恐惧,冲刷着我。时间慢慢地停止了,因为我开始意识到他现在知道了该对我做什么。现在我们知道了。他要折磨我。他要让我流血。他打算让我在死前求饶。我就知道。在一个短暂的、超现实的时刻,我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应该试着闷死他,只是因为这是我可以把自己从等待我的事情中解救出来唯一的可行之法。当然,考虑到我所意识到的,这样的事情现在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还在看着我。我惊恐地盯着他,想要否认,想要乞求他的原谅,乞求他不要伤害我。即使他现在不能像他曾经能够那样伤害我也这样想着。这个整个晚上发生过的一切也不能影响我这样想着,因为不管他有多虚弱,我都受他的摆布……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咙哽住了。我的脸颊变得潮湿起来。

“你哭了,”他低声说道。他的声音里没有评判……没有惊讶,没有蔑视,没有取乐。他说着一个简单的事实,好像在观察天气一样。

我用手捂住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眼泪堵回去。“是啊,那又怎么样?”我痛苦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今晚唯一这么做的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我跟他顶嘴,因为我当时很害怕。也许我已经意识到了,既然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我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碰了我的胳膊,我感受到了。“你在发抖,”他说道,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我什么也没说,仍然集中精力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直到眼泪决堤,泪水变得无法控制。

“为什么,叉骨,”我听见他说道,“你和我一样害怕。”难道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疑惑?

我张开嘴巴准备回答,尽管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答他的问题,我所有的羞辱和恐惧感都涌了上来。我用手捂住嘴,试图抑制自己的哭泣,但哭声还是在黑暗中响亮而不均匀地被喷了出来。

我感觉到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嘘,”我听见他说,“你不需要这样做。”

我睁开眼睛,透过我的眼泪,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和我孩子气地哭泣之前一样,既困惑又带着一些兴趣。他让我想起孩子,而他刚刚看到奇怪的虫子爬上了墙,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太吵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人会听见的,叉骨。”我嘘了一声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大笑,吓了自己一跳。那不是很讽刺吗?在我竭尽全力让头儿闭嘴之后,如果我能成为那个吸引观众来看我们两个的白痴节目的人,岂不是很有趣?不过,他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我闭上了嘴。

当我擦去眼睛上的泪水时,我惊奇地发现他把头抵在了我的胸膛上。当我低头看他时,我看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头儿?”我抽着鼻子说道。经过了这一切之后,他还会继续睡一会儿吗?

“嗯?”他问道,眼睛一直合着。

我意识到我不知道我要问他些什么。但我认为发生的事情需要某种程度的承认。我想我至少可以道个歉。“我真的很抱歉,头儿。我真的不是想……”

他打断了我的话,“你话太多了,叉骨。”

我眨了眨眼。对这一切,他的反应不是我料想的那样。“头儿……我……"

“这是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你要杀了我吗?现在你知道了?”

“杀了你?”他听起来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主意。“杀了你?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叉骨?”

“不,”我不由自主地说道,没有理解他的问题,”“可是你不生气吗?难道你……不讨厌我吗?”

“我讨厌所有人,不是吗?”他轻声地说。他听起来几乎觉得这很有趣。

“是的,但是……我以为你会生气的。我还以为你想杀了我。”

他叹了口气。“叉骨,我告诉过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我信任。和谁在一起都不安全,除了罗杰斯。你刚刚证明了那不是真的。原因可能有所不同,但不能改变事实。”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以为我会傻到把这么有价值的资源扔掉吗?一个我迫切需要的人?”

我的嘴微张着。他不会杀了我,不仅如此,而且还.....

“你愿意这样做?”我怀疑地问道。

他挑起一边眉毛。“别揣测我会做什么。但是……”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纠结什么。最后,他伸出手,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不管怎样……我不讨厌你,叉骨。”他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我想这是我欠你的。我可能也欠你一句‘谢谢'。”

眼泪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真的吗?”我粗声粗气地说。我没想到这个自来水厂又恢复运转了,但对眼下的情形来说真是危急。

他点了点头,然后躺回我的怀里。我犹豫地收紧了抱紧他。他没有反抗。我笑了。

“就是这样。”我低声说。

“什么意思?”他轻声问道。

你问我从这一切中得到了什么,记得吗?”

他点了点头

“好吧,不管是什么……我想你刚刚把它给了我。”

他轻轻地笑了。事实上,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笑声,有点温暖、友好。我想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毫无恶意地笑过。“就这样?很遗憾我没有早点明白这一点。这样我就不用付你这么高的薪水了。

“嘿!”我佯装惊恐地叫道,“我值得你花的每分钱,不是吗?”

我感到他正对着我的脖子微笑。“也许吧……”他低声说。他听起来开始昏昏欲睡了。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你想继续睡会儿吗,头儿?我可以把你放下来,如果你……”

他摇了摇头。“不,我.....我……认为没必要的那么做。”他回答道。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干巴巴地吞咽着,“我渴了。”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要水吗?

“呃,我想床头柜上有一杯,”我告诉他。暗夜之母之前疯狂地希望他能喝上一点。“不过现在可能都温了。我可以起来去给你弄一杯新的来。”

他又摇了摇头,“不用,那个就够了。”

我伸手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摸到杯子。微微坐了起来,我把他扶起来靠在我的胳膊上,把杯子放到了他的嘴边。“慢慢喝,好吗?”我告诉他,“你有一阵子没吃东西了。如果你大口吞下去可能会受不了。”

他没有回答,但他要我给他水,品尝着每一口温热的自来水,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甜美的花蜜。在这么长时间没有喝水之后,也许它就是。我不知道。我很高兴看到他喝了点东西。要是能再吃点什么会更好,但是没有任何食物,不管怎样,他开始看起来非常困了。

“好了,”当他喝完最后一口时,我轻声说道,“这样好多了。”我把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把他抱回我的怀里。我拉起毯子盖在他身上,又回到床上坐下。“你该回去睡觉了。”

“我给你命令——”他接下来的宣言被一个强有力的哈欠打断了。显然,他忘记了它的其余部分,把头靠在我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我微笑着,深情地搂住他,抚摸着他的后颈。一时兴起,我凑上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继续。好像我再也没有这样做机会了似的。

我甚至懒得摘下我的面具,俯身在他的头顶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我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叉骨?”他的声音传来。

“在呢,头儿?”我咕哝着。

“再这么做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但是我感觉到他又一次对我微笑。

我轻轻地笑了。“好吧,我明白了。”我拍了拍他的背,“晚安,头儿。”

“约翰,”他低声说道。

我又睁开了眼睛:“嗯?”

“约翰,”他重复道,“我叫约翰。”

他的真名?他告诉了我他的真名?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他轻声告诉我。

我立刻把他抱得更紧,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会保管好它,头儿。就像我会保护好你一样。我保证。”

他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久就睡着。

我紧随其后。

 

Chapter3:黎明

我睁开眼睛,看见晨间昏暗的灰色光芒。忍住没打呵欠,我轻轻地挪了挪身子,试图缓解手臂和肩膀的酸痛。头儿可能个头比我小,但是即便在他很虚弱的情况下也不轻巧,我的整个上身都痛。然而就算疼着我还是不想放下他。暂时还不。不仅是因为我还不想吵醒他,而且我也知道我再也没有像这样把他抱在怀里的机会了。我还不愿意放弃这一刻。当然不会为了像肌肉酸痛这样的小事就放弃。

相反,我轻轻抬起头看着他,笑了。他看上去很放松,呼吸轻柔而和缓,面容平静、无忧无虑。他看起来就像他觉得……安全。当我看着他时,我的视线模糊了,我知道我给了他一些别人从未给过他的东西……一些我刚刚才明白,而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强忍着眼泪,不想再像昨晚一样哭哭啼啼,而是紧紧地搂住了他,把他抱在我身边,让他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脖子上。就在那一刻,我想我爱他胜过任何人曾爱过的任何事情。

我发誓我会永远保护你。我向他承诺,尽管我害怕吵醒他,甚至不敢大声把这些话说出口。我保证,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而我悲伤地提醒自己,可能不会太久了。看他现在的状态,可能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悲痛,比我以前任何的烦恼都要强烈得多。当我意识到我昨晚得到了什么,得到的甚至更多时候,当我发现他不仅没有因此拒绝我,而且事实上……还很感激这种感觉的时候,看着他死去的想法几乎让人没法忍受。

可如果……这仍然是他想要的。那样的话,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天,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在他身边,尽我所能安慰他。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紧紧地抱着他,希望我能改变不可避免的事情,即便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感觉到他在我怀里微微动了一下,我低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眨了一下。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抬起头看向我。

“早上好,头儿,”我只说了一句,就打了个呵欠。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胸前。“现在几点了?”他喃喃道。

我轻轻地转过头,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快要七点了。”我告诉他,压抑着没有显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这就意味着其他人如果还没有起床的话,也很快就会醒来了。暗夜之母可能会来这里看看他。“我想我该起来了。”我说道。

他伸出手,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等等,”他说,他的声音几乎有些……踌躇。

我沉默地看着他。

“再等会儿。”他轻声说道,声音小得我几乎听不清,“只是……再多待一会儿。”他说道,十分羞耻似的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后,当我看见他脆弱的表情时,感到一阵温柔向我涌来。他也不想就此结束。他可能和我想着一样的事……那件尽管我们都很享受,但却是我们再也不能做的事。因此,他也不想结束。

“你说什么都行,头儿,”我摸着他的背对他说。“但是如果有人进来看到我们,你得自己解释,好吗?”我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他轻轻地笑了笑,脸上那种紧张的表情消失了。他再次阖上了眼睛。

“你知道……”我犹豫地说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可笑。我清了清嗓子,还是尝试着说了出来,“你知道我是对你最忠诚的人,头儿。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所以……如果你需要我,你知道我永远都在这儿。”我觉得自己在面具后面的脸都红了,我很清楚这话听起来有多伤感。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我不再需要胆怯了。如果他希望我在将来安慰他,我想让他知道我会的。他不必害怕要求我如此。

他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甚至没有表示他听到了我说的话。我知道这对他来说也很尴尬,没有再强调。他已经知道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我们一起躺着的时候,我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房间里的光线从灰色变成了粉红色,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几只鸟在外面的灌木丛里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吵闹的小东西,”我轻声抱怨着,又有几只鸟一起叫了起来,“不知道什么事儿这么重要,要它们一大早就得说个没完。”

头儿笑了,令人惊讶的是,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渴望。“我从没介意过,”他温柔的说,“我想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的。”

“问倒我了,”我耸耸肩,说道。我对野生动物一无所知。“黄肚皮的啄木鸟什么的吧。”

他笑出了声,“我想我们巴伐利亚可没有这样的鸟。”他说道,仍然笑着。

“也许是山雀,”我有些淘气地说道。

头儿还没来得及压抑住自己的笑声,那声音就从嘴边溜了出来。“别逗我了。”他命令我,但仍然咧开嘴巴笑着。

“或者是鲣鸟!”我继续说。我想,如果不是我还戴着面具的话,我甚至会考虑朝他伸出舌头。

头儿像个调皮的小学生似的窃笑起来。“别这么幼稚,”他嘲笑我说。“知道吗?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试着强迫自己正经点。“那就说吧,头儿,”我对他说道,“我是你的忠实听众。”

这让他又笑了起来。“安静,”他亲切地命令道。他轻咳一声,“无论如何,正如我想说的,这事实上是我一天中最喜欢的一段时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见鬼,我从来没有想过头儿会喜欢任何东西。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在乎感情的人。然而,正如我昨晚被提醒的那样,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人。我想这意味着他可能也会有感伤的时刻,就像他可能也会有恐惧或痛苦的时刻一样。这些都是脆弱的时刻。感情外露只是一种不同类型的脆弱,一种让他觉得足够安全到告诉我一些事的方式。我听着他说的话。

“当我还是一个在德国长大的小男孩时,我的生活非常……”他犹豫着,好像在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困顿。”他终于说完了。“我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在街头,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偷。你能相信吗?”他轻轻地笑了笑,但那声音哽在了他的喉咙里。我抬起手,轻轻地把一只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那是一种不幸的生活,”他说,“孤儿院的管理员不是那么……有同情心。他们当然相信纪律。显然,如果小男孩有机会成长为合格的年轻人的话,他们就需要这些东西。除非被及时纠正了,否则即便是最轻微的错误,也可能他们的危及未来……”想到这件事让他有些畏缩。

尽管我很想安慰他,但我放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仍然一动也不动。在表示支持和表示怜悯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界限,我不想跨过这条线。

“在大街上的情况更糟糕一些,”他接着说道,“我一辈子都在想办法填饱肚子,找一个能睡觉的地方,以及避免和其他的罪犯发生纠纷。还有那些警察。”

我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感受。除了至少在大多数时间里我受到帮派的保护以外,他过去的生活听起来和我年轻时没什么不同。奇妙的是,我们两个最早时竟然是如此相似。不过我可没把这些说出口。我不知道头儿会不会喜欢我把自己和他比较。毕竟,他的地位比我高得多,而他那段卑微的过去可能会让他感到难堪。

“所以,那些日子至少可以说没那么令人愉快,”他说道,“还有那些晚上……”他几乎要退缩了。

“头儿?”我焦急地说道,隐约有些担心他。如果这会让他难过的话,我并不希望向我说出一切。

他固执地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晚上充满了恐惧。在孤儿院里还只是噩梦,但是自从我流落街头……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危险。在那些日子,德国到处都是绝望的人群。犯罪无处不在,一个小男孩不可能在街头独自熬过夜晚的……除非他擅长躲藏……而我就擅长躲藏。”他忧伤地摇着头,“可我还是很担心。担心晚上的藏身之处是不是不像上次那么好。担心那天晚上有人会发现我。有好几个晚上我根本睡不着觉,我太害怕了。晚上躺下来之后我总是在想事情,想着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清晨的到来。”

我点点头,再次感觉到我们之间那触动着我的牵绊。我早已习惯了黑夜和黑夜中的恶魔……可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当我还没有习惯我现在过的生活的时候,我还记得当时的恐惧。即便头儿在孤儿院的日子比起街头生活还算有点可取之处,也一定很糟糕。

“但是清晨……”头儿继续说道,“清晨不一样。夜里的危险已经过去了,而白日的苦难尚未开始。那会儿很平静,也很安全。有时候我会从藏身的地方起身,坐下来看太阳从山上升起。听听鸟儿唱歌。”他笑着补充道,眼睛朝窗户外望去,“听起来好像它们对世界漠不关心,这总是让我觉得好笑。你可能认为我在嫉妒它们,因为我自己的生活是那么艰难,可我没有。不过也许我只是不愿意堕落到嫉妒一群没有头脑的动物吧。”

“你总是那么骄傲。”我开玩笑般地拍着他的背。

头儿笑了。“现在有些时候我仍然喜欢喝杯咖啡,看看日出,”他对我说道,“这里没有山,但是……日出依然很美。”

我几乎目瞪口呆地看向他。我从来没有想过最后一句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是……与此同时,它似乎完全就是我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间了解的这个男人的个人特点。奇怪的是,在这样一次简单的谈话之后,我感觉好多了,就好像我重新认识了他一样。但是仔细想想,从我开始给他干活那天起我们也从未有过像这样的谈话。事实上,我怀疑头儿是否曾经和任何人这样交谈过。或许他从没有过,或许我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红骷髅喜欢边看日出边喝咖啡的人。这个念头真的把我逗笑了。

头儿打着呵欠,心满意足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也许有一天我会邀请你一起喝一杯。”他近乎热情地说道。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这不仅仅是因为邀请。不只是,这是一个对未来的参考。如果他希望我在未来的某个早晨加入他的咖啡时间,就意味着他也希望有一个未来。

他打算活下去了吗?

他抬起头看着仍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我,挑起了一条眉毛。“怎么样?”他说,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我的邀请还不够好吗?还要我请你一块儿吃个早饭?”

“不!”我说,为自己忘了他一直在等我的答复而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不,我很乐意,头儿!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做的,好吗?”

他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床头柜。“还有水吗?”他问道。

我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空杯子。“没了,恐怕昨晚都被你喝光了。”我对他说道,“但是如果你渴了的话,我可以起来再去给你拿一点过来。”

他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好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

我假装没有注意到,坐了起来。当我再次把头儿抱在怀里,把他放在我身边时,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抗议了。我把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床沿上伸伸懒腰,试图让酸痛的肌肉上那些僵硬舒缓开来。

在我旁边,头儿也谨慎地做着同样的事情。我想他和我一样僵硬而酸痛。“我们有早餐吗?”他又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伸手去拿靴子,听了这话差点摔倒,他想要吃的?

“当然有,头儿,”我说,试图掩饰我的惊讶,我把靴子抓了过来。“你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我想我们这里没有吃的了,但我可以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回来。”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小牛肉香肠心型面包圈。”。

我眨了眨眼。什么香肠和什么?

他笑了起来:“这是典型的巴伐利亚早餐。你从来没有吃过吗?”

“没有,头儿,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一边系上皮带一边承认道。

他又笑了起来。“就是白香肠和……我想你会把它们叫做加了甜芥末的椒盐脆饼。”

我扣好腰带和枪套,回头看了看头儿,希望自己能保持一副平静的表情。早餐吃芥末饼干?老派的玉米片不好吃吗?“我会尽力的,头儿,但我猜7-11没有这个。我想我不能说服你吃甜甜圈吧?”

他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了。买够两个人吃的。”。当我回头看他时,他扬起了一条眉毛。“你一辈子都没尝过这种美味,真是可惜。”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认为我错过了什么。加芥末的椒盐脆饼可没让我垂涎三尺。而且我还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弄到这些玩意。但是之后……要是亲自飞往巴伐利亚意味着头儿能吃到那些玩意,我就会去给他弄来。

“我会做的,头儿。”我说着,把弹药夹从手腕上拉上来。穿戴整齐后,我起身朝门口走去。

“哦,叉骨?”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回头望向他。

“我再也不需要见美国队长了。”他说道,靠到枕头上。

我笑了。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我说道,在他点头时,我补充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把你带回基地去。我们在这里并不算……很隐蔽,如果我们在这里呆得更久的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最终可能你还是会见到队队。”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吧。安排好回去的路线,咱们就回去。”然后他有趣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我已经给了你一大堆待办事项了。你认为你能做到吗?”

“嘿,你可以相信我,”我告诉他。我弯下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永远都可以。”

然后我快步走出了卧室,准备去和其他人汇合,着手这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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